答客问----古书中的残本残页
发布人:编辑 发布时间:2013/3/29 13:55:07  浏览次数:3797次
分享到:

   有朋友在我的博客上留言,问及他收藏的古书残本有无价值。这种事过去也有过,有些朋友曾为收藏某书事,征徇我的意见。实际上,每种书都不一样,有的有价值,有的可以作为样子看,有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我这样说,一定会让一些人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古书中的残本残页,我曾写过二篇文章,一篇是「古书残页-从《京本忠义传》谈起」(见《书城风弦录》),另一篇在我的博客上,现在再写几则以作补充,兼以答朋友之问。

       说到残页,好的重要的残页不易得,即使如藏书家,蒐讨庋藏数十年,也不一定有机会觅得一页各种公私书目所未著录的具重要文献价值者。珍贵残页,又如《蒙求》三卷,唐李翰撰,辽刻本,存七页,藏山西省应县木塔文物管理所。再如《龙龛法宝大藏》残页,元释完吉祥译,元大德二年(1298)刻本,存一页(两折),藏山西省图书馆。这二种书都是靠残页而知晓它们的价值。又如南京图书馆有《永乐大典》残页一页,有玄览堂藏印,〔见《南京图书馆珍本图录》2007年,江苏人民出版社〕,那就和过去六十年代时,上海图书馆也有一张残页的《永乐大典》相比美了。

      十多年前,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郑洪院士在波士顿的「五月花」请我吃饭,饭局结束前,他拿出了一张残页,嘱我看看是什么版本。原来是一张史部图书的残页,具体书名却记不清了。我看了一眼,就说:好,真的,宋刻宋印,没有递修。听到这个结论,郑教授特高兴,他说:这是一位朋友过去送他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下放心了。郑在物理学上有特殊贡献,他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读书,不可思议的是,他以两年的时间,於 23岁时获得物理、化学双料博士学位。后执教麻省理工学院,27岁升任终身教授。1978年当选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为当时最年轻之院士,也曾为诺贝尔物理学奖委员会所提名。郑曾写有一本小说《红尘里的黑尊》,他送了我一本。他也喜好中国传统文化,收集了一些历史文物,我在他家里看过一些。

 

      如今,《金瓶梅词话》已不是什么稀奇书了,过去视作「珍秘」,想翻看一下「洁本」也非易事,现在什么书都可在互联网上下载阅读,禁书早已不罕了。但在七八十年前,《金瓶梅词话》还没在山西发见时,中国的学者却见到了《词话》的残页,那是胡适先生在1961612日的一次谈话中说到了这件事。他说:「这部《古本金瓶梅词话》,你们是不知道的。日本图书馆在重裱中国古书时,发现古书内的衬纸有《金瓶梅》的书页,共有八页,日本人不知道这八页是什么本子的《金》,於是照大小照相下来寄到中国来,问问徐鸿宝、马廉和我几个人。我们几个人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版本,都不曾看过,恰巧在这个时侯,北平书商向山西收购的大批小说运到北平,其中有一部大字本的《金》,全部二十冊,就是日本发现作衬纸用的《金》。」

 

      津按:徐鸿宝,即徐森玉,是周恩來、郑振铎誉为「国宝」的人物。马廉是专收明清小说的学者,家有「不登大雅之堂」,藏书今存北京大学图书馆,1980年我在北京想看他的藏书,但北大馆告诉我,马的书还未整理,一句托词就把我拒之门外了。明刻本《金瓶梅词话》是1932年在山西发现的,次年即由北平古佚小说刊行会据之影印了100部。有意思的是,过去我在上海图书馆里发现的《京本忠义传》〔即《水浒》〕及《三国演义》都是残页,也都作为封面衬页,而日本的《金瓶梅》残页或许也是封面衬页,这三种书都是小说,又都是早期版本。

 

      还有一种情况较为特殊,即是用宋刻本之残本废物利用來抄书的,四十多年前,我看到《金匮要略方》三卷,汉张机撰、晋王叔和集、宋林亿诠次。明洪武二十八年(1395)吳迁抄本。是书乃用旧书之背面抄錄而成,旧书为《中庸五十义》、《大学会要》两种,按两书为宋刻本,皆不見《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台湾公藏善本书目》著录。清朱彝尊《经义考》及《艺文志二十二种引得》也未采用。《中庸五十义》题「平湖陈尧道敬之撰」,半页十行十六字,左右双边,白口,双鱼尾,下有刻工,避讳至「让」字。此两书仅知书名,卷数不详,又因装订之故,无法知其页数。此种情况极少见,更不易得,譬之残珪断璧,弥足珍贵。

     

      至于清刻本中之衬页我也见过,但不多,三几种而已,如《增补四书精绣图像人物备考》十二卷,明陈仁锡撰,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三多斋刻本。十二册。此本的衬页均是(光绪) 《续修庐州府志》。日本刻本也有用废旧图书拆开作为衬页的,我见到过几部,其一为王阳明的《传习录》,四卷附录一卷,日本浪华中川明善堂印本。四册,衬页是用日本史部类《唐书》的书拆开析入的。

 

      对于古籍图书來說,一部书若干冊,当然是全的好,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如全帙缺去一冊,想补全也非易事,总是有点遗憾。残本虽残,也并不是说沒有什么用处了,一般來说,宋元本年代久远,流传至今,较为难得,所以即使是残本,得者也是如获至宝,绝不会轻易放手。但若想进一步了解所得残本內容是否有价值,那您就必须去认真细细查核了。

 

      去年夏天,某拍卖公司所拍苏州顾氏过云楼部分藏书,其中一部被宣传为「国宝」、「国宝中之国宝」的宋本《锦绣万花谷》,即是一部不全的本子,仅存前集四十卷后集四十卷,佚去《续集》四十卷,也就是缺掉了三分之一,不仅如此,这部残宋本中又残去若干卷,配了其它明刻本及清抄本。虽然此本不是宋刻宋印,而且原本有点残缺,但收藏者还是尽可能地予以配补。当然此残宋本的文字价值如何,还需和北京国图及它馆所藏的另种宋刻残本相较比勘才能得出结论。但拿个残宋本当「国宝」,还拍出了个「天价」,这真是个大笑话!

 

      再举几個残宋本的例子,即可知其残宋本的文獻价值。宋蜀刻大字本宋苏辙的《苏文定公后集》二十四卷,存四卷,原藏內阁大库,后为宝应刘翰臣(启瑞)所得,刘氏原拟拆页售之,故逐页均钤「宝应刘氏食旧德斋藏」印记。但傅增湘见之,以为乡贤遗文、乡邦旧梓,虽残污已甚,亦足珍重。宋欧阳修的《居士集》五十卷,为宋衢州刻本,存四十二卷,宋代蝶装,黃绫书衣,封面明人签题,亦內阁大库遗书,每卷后有「太平路总管李亞中进到官书,至治元年儒学教授梅奕芳识」朱文木记,为宋元明三朝內府递藏的传世欧集第一刻。《水经注》四十卷,宋刻本,残损已甚,霉湿薰染,纸冊胶凝如饼,坚实如板,序跋俱佚,且文字断烂,求一页之完者已不可得,存十二卷,视全书曾不及三之一。曾为曹君直、刘翰臣掇拾於大库故纸堆中,为传世郦道元书宋刻尽於此者。杨守敬撰《水经注疏》,曾言研治此书历四十年,穷搜各本,以供参证,独以未睹宋本,为毕生撼事。

 

      明刻本中的残本,过去旧书估一般都不大重视,对他们來說,配也配不齊,顾客甚少問津,属滞销商品,所以往往堆之角落,有的则在旧书店的旧书目里编入最后,价也不貴,如能卖出若干,或为其它顾客配补,那就是大好事了。而清代的本子属於残本的話,就会因为时间较近,更难售出,所以待遇就更次了,有的书则沦为他书之衬纸,或衬入厚紙,真有粉身碎骨之感。近年清代残本似乎仅有《古今图书集成》(清雍正銅活字印本)的单册,还能在拍卖场上与别的清代刻本全帙一爭高下。

 

      对於抄本中的残帙,則应特別注意。有時遇到较冷的书名,千万不要放过,更要细加核查。傅增湘是近现代的版本大家,他鉴别版本经验丰富,识見广博,在他的典藏生涯中,曾見无数抄校稿本,由于他的慧眼,使一些不被他人重视的残抄本,重现文献价值。如宋王质《雪山集》十二卷,旧抄本,二冊,存卷五至十二。此本从《永乐大典》中辑出,有《武英殿聚珍版书》本,为十六卷。但若以旧抄本较之聚本,不仅编次不同,且有文如杂著中「天申节开启疏」等十一首为聚本所无。又如元贡师泰《贡玩斋文集》十卷,旧抄本,有清吳騫跋,存九、十两卷、《诗文拾遗》一卷。是书有清乾隆四十年南湖书塾刻本,但两本核校,旧抄本卷十自「处士夏濬墓志铭」以下凡二十一首,刻本皆不载。抄本《诗文拾遗》,又较刻本增出七律六首。可见寥寥残卷,订遗补缺竟达数十首之多。再如元王实《听雪先生集》十五卷,存卷五、六、十一至十五,计七卷。此书极难得,不見《千顷堂书目》及各家书目著录。当年顾嗣立辑《元诗选》及二集、三集所录至三百家,癸集所补又二千馀家,但王实此集不在其中,以顾氏之博揽穷搜,也未見此集,也可知传世稀有。

 

      残本有时也有机会配补而成全帙,不过,这也要看运气了。傅增湘曾得宋庐陵书堂刊本《王状元集诸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此书旧题王十朋注,二十五卷,字体秀丽,锋棱峭露,为建本之致精者。惜只存卷一至十四。后來傅又得残卷,自卷十五起至二十五止,正足补完,这也使傅先生喜出于望外。补得之本其十五至十八为元代刘须溪评点之本,十九至二十五为宋虞氏书堂增刊校正之本,未免为白璧之微纇。经傅的考证,「元本实出宋刊,虞氏本行款又与万卷堂本契合,溯委穷源,要是一家眷属,其契合亦云巧矣。」傅云:「余尝谓古书名翰,数百年來历劫仅存者,其光气必腾溢于天壤,后人宝爱摩挲,其意志专诚,上与古人之精神阴为契合,而冥漠中似更有神物以护持其间,必不任其磨天销沈,随水火尘埃以俱逝。故余生平所获残籍,苟其珍奇罕觏者,往往穷搜博访,不旋踵而离者使复合,缺者乃更全,彼其相值之巧,若有鬼神來相诏语。如宋本《论语纂疏》、宋本《苏老泉文集》、弘治本《元遗山集》、影元本《六经奥论》、明抄本《诗话总龟》,或劣存半编,或中缺数卷,或正帙首冊,且皆分携千里,离析累世,而一旦卒假余手以完成之。」

 

      也有人专收残书的,盖残书价廉也。明陆深《江东藏书目录》自序云:「余家学喜收书,然覼覼屑屑不能举群有也。壯游两都,见载籍,然限於力,不能举群聚也。间有残本不售者,往往廉收之。故余之书多断缺,缺少者或手自补缀,多者幸他日之偶完。」不过,真要是乐昌镜圆,合浦珠还,亦可弥藏家之缺撼,这也可为书林留一佳话。还有一则故事也颇有意思,说的是早年北京内城隆福等寺,遇会期,多有卖书者,谓之赶庙。散帙满地,往往不全,而价值甚廉。有朱豫堂者,日使子弟物色之,积数十年,蓄数十万卷,皆由不全而至於全。盖不全者,多係人家奴婢窃出之物,其全者固在,日日待之而自至矣。

 

      对于藏书家來说,即使是残本他也是收的,吳引孙的《有福读书堂书目》之第十一类即有「旧书每多残缺,岂易尽获全璧。凡有难得之书,不以缺少数卷而弃置者,特另编缺类附之,以俟异时购配。」可见吳氏於残本并不弃之,而是置于卷末,再等机会补配。

 

      当然,一纸残页,即使是宋本,如果原本流传段多,那也没有什么文献价值。如史部的《通鉴纪事本末》,宋宝祐五年(1257)赵与囗刻元明递修本,本身即非秘本,传世亦多,留个残本残页,无非看个样子。

 

      由于一般的残本书或残页的利用价值很低,即使是贱值售卖也较困难,于是有聰明的有心者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即将数十种乃至百馀种不同版本的殘本彙集起來,每种一页,无论宋、元、明,那它的价值就大不一样。這种事,多是书估所为,以民国间苏州文学山房为例,1953年,文学山房的主持人江静澜、澄波父子就将卖不掉的明刻残本160种拆开,辑成《文学山房明刻集锦初编》,取明刻本每书一页,皆配有说明,总共配成了三十馀部,每部四冊。不多时,消息传出,各家争藏而全部售罄。这部《集锦初编》请了也是苏州人的大学者顾颉刚先生作序,序云:「苏州文学山房夙为书林翘楚,江君静澜及其文郎澄波,积累代所学,数列朝缥缃如家珍,每有所见,随事寻求,不使古籍有几微之屈抑。近年故家所藏,大量论斤散出,江君所获之本,屡有残篇,积以岁月,得明刻百六十种,存之则不完,弃之则大可惜。爰师观海堂杨氏《留真谱》之意,分别部居,装成三十余帙,俾研究板本学者得实物之考镜,不第刻式具呈,即纸张墨色,亦复一目了然。其于省识古文献之用,远出《留真谱》复制之上,洵为目录学别开生面之新编。得是书者,合版本图录而观之,有明一代刻书源流,如指诸掌矣。」

 

      周越然言言斋曾藏有宋金元残页四巨冊,约200页,那是他在40年代初出重价购得,周先生非常看重这套残页巨冊,认为「实为研究古本最妙的工具」。

 

      我经眼的残页集锦仅有几种,最早是在六十年代初,上海图书馆藏的一套《宋元精椠粹编》,为近人俞诚之所輯,计50页。另一种为陶湘辑《宋元明本书影》,有107页之多。七十年代中,我陪顾师廷龙先生去宁波、杭州,在浙江图书馆见《小百宋一廛藏宋元刻集锦》,一冊,計101頁。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文革中,某人的藏书也被送到了上海图书馆,藏书中也有七冊书影集錦,都是宋、元、明刻本的残页彙集而成的。记得宋元为一冊,其他明代的分成明初、明成化弘治、明正嘉间、隆万间、啓祯间,有数冊之多。七十年代中,我在为上海图书馆举办的古籍训练班授课時,曾经以此为教材,指导听课的学生。

 

      又《郑振铎日记》1943416日所记,他那天去徐紫东处购得宋元本残页七八页,又有他书若干种,共500元。可惜沒有记下是什么名目。此外,见于记载的就很少了。我也知道北京大学图书馆也藏有两部类似集锦的本子,可惜没有机会去目睹,以增长见识。

 

      1986年,我在美國作图书馆学研究時,曾在美国纽约市立公共图书馆见到一函《宋元刻本集锦》,有20页,但不知为谁人所辑,询之东亚部的一位老先生〔杭州人〕,也不知何时入馆,更不知來源为何了。那时,我在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的善本书庫中,見到了傅增湘当年售与美國人的书数种,为《会通馆校正音释诗经》二本,明弘治锡山华氏会通馆铜活字印本,100元。《唐书详节》一本,宋残本,30元。《左传》一本,宋殘本,40元。《宋諸臣奏议》一本,明活字本,10元。《栾城集》一本,明活字本,6元。《思玄集》一本,明活字本,6元。共计192元,除「共计」外,上面的字皆为傅增湘手书,当为傅氏售出時所写。还有一冊题为《零玑断璧》,为宋刻残页,当年售价100元。此冊我作了记录,计11种,为:

   1.《苏文定公集》,宋刻本,皮纸,存卷七第三页,九行十五字,左右双边,白口,单鱼尾。

   2.《五代史记》,宋刻本,皮纸,存卷三十九第十页,十行十八字,左右双边,白口,双鱼尾,上刻字数,下有刻工「子明」,有耳题「罗绍威」,「贞」避讳。

   3.《文选》半頁,宋刻本,皮纸,十行十八字,左右双边,线黑口,双鱼尾,「敬」不避讳。

   4.《乐书》,宋刻本,皮纸,存卷五十第二页,十三行二十一字,左右双边,白口,双鱼尾。

   5.《杜工部诗集》,原题宋刻本,实明刻本,十行二十字,左右双边,线黑口,下白口,双鱼尾,下刻字数。

   6.《通鑑纪事本末》,宋刻本,皮紙,存卷二第三十页,十三行二十四字,左右双边,白口,双鱼尾,下有刻工。

   7.《史記》,原题宋刻本,当为明刻本,存第十二冊世家二十二,第十页,十四行二十六字,左右双边,白口,书口当中有「第十二冊,世家,二十一」。

   8.《刘后村集》,原题宋刻本,当为明刻本,存卷十九第十七、十八页,十行二十一字,左右双边,线黑口,双鱼尾,「敬」不缺笔。

   9.《南齐书》,宋刻本,存传二十五第七页,九行十八字,左右双边,线黑口,无鱼尾,上刻字数,下有刻工「陈用」。

   10.《晦菴文集》,宋刻本,皮紙,存卷六十一第五十一页,十行十九字,左右双边,白口,单鱼尾,下有刻工「黃劭」。

   11.《穀梁註疏》,宋刻本,存卷九,十行十七字,左右双边,上黑口,上鱼尾,下面残缺,「敦」不缺笔。

 

      这种「集锦」对习版本鉴定者是最好的教材。我以为這类书影集錦好就好在是实物,各个不同時期的刻本,字体纸張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什么纸幅尺寸、墨采浓淡;什么棉紙瑩洁、皮纸坚韧;什么大黑口、黑口、线黑口;什么手写体、結体方严、字抚颜柳。而原本大小,一目瞭然。我的体会就是看得多了,再记下特征,不断总结,那种版刻终始递嬗之面目自然难忘,也就会形成挥之不去的定格,這对鉴定版本大有稗益。不像近些年影印的图录,缩印加上颜色失真,纸张也看不清,所以相比之下,真是大相逕庭。

 

      宋元残本、残页难得。然而,有人说什么目前存世的宋刻本,那怕是残本、残页,都属于国家一级文物。这种说法不知有何依据,或是想当然而已,且必会误导读者以及喜好古籍版本的收藏者。

 
转载自: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4a788a01015cw6.html


声明:本网站为非盈利网站,大多信息来源于网友推荐。如果作者或其他版权所有人认为违反了您的权益,请告知我们,我们会在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