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唱新翻杨柳枝—— 数字阅读随笔
发布人:编辑 发布时间:2013/3/29 14:04:20  浏览次数:393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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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字阅读的倩影,早已翩然而至,但我们的社会、公众和业界似乎还不曾为此做好准备。

    去年11月在东莞召开的“2012中国图书馆年会”,可谓盛况空前,其中的重头戏是王蒙先生在闭幕式上所做的题为《现代性文化与阅读》的演讲。笔者躬逢其盛,当场受教。王蒙先生这篇演讲的结论性意见是:“读书是不能替代的,不能用上网替代,不能用看VCD替代,不能看DVD替代,不能用敲键替代,甚至也不能用手机和电子书来替代。……正是最普通的纸质的书,它表达了思想,表达了思想的魅力,表达了思想的安宁,表达了思想的专注,表达了思想的一贯。因此图书馆是一个产生思想的地方,是一个交流思想的地方,是一个深化思想的地方。”[1]

    同样的意思,才华横溢的易中天先生表达得更为妙趣横生。当谈到数字媒体是否会代替传统出版物的时候,易先生激动地说:“完全替代是不可能的。那种用手触摸精装书籍的美好触感,电子阅读永远无法代替。经典作品还是要靠纸质媒介呈现,就像满汉全席,能用塑料盘子装吗?”[2]

    尽管亦庄亦谐,譬喻新颖,不过我依旧觉得两位大师的论调似曾相识。在我幼时,家中有位学养深厚的长辈,对当时出版的书刊深恶痛绝,在他眼里中,中文用简体字从左至右横排出版,乃岂有此理之事,简直就是亵渎文化。据说(我无缘亲见),还有一位长辈的长辈,从不读西式装祯的书籍,只看线装书。他们的观念实际上与上述两位大师是相通的,无非是只有繁体竖排本或是旧式线装书,才能“表达思想”,才有资格装“满汉全席”。

    再往远了说,早在东汉年间,其时恰逢纸张初兴,有个叫崔瑗的官员送给朋友《许子》一书,因为是用纸抄写的,而不是用当时上层社会使用的缣帛(素),就写信致歉。《全汉文》记载了这封信的全文:“今遣奉书,钱千为资。并送《许子》十卷,贫不及素,但以纸耳。”[3]崔瑗写此信时应在蔡伦造纸成功之后的二三十年,当时社会主流还看不上纸张这个“新媒体”,大概崔瑗本人也对这个“塑料盘子”感到不好意思,以至要为“贫不及素,但以纸耳”道歉。当时的士大夫没有料到的是,因为“简重而帛贵”,就在其后不久,至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纸张就成为社会通行的主要书写材料了。

    个中的道理,还是程焕文教授讲得生动明白:“阅读不过是一个行为,坐着读、站着读、走着读、躺着读、读书、读网、白天读、夜晚读、精读、泛读、系统地读、碎片地读、读经典、读网文,无论怎么读,无论读什么,不过是形式或者方法不同而已,没有本质的差别,在知识的学习与获取上都是一样的。”[4]问题的实质正是如此。借用易中天先生的比喻,关键在于吃的是满汉全席还是垃圾食品,至于用什么样的器皿,则是随着时代的变化、技术的进步而与时俱进、常变常新的:可以是缣帛,也可以是纸张;可以是线装书,也可以是精装书、平装书;可以繁体竖版,也可以简体横排。而在当前,数字阅读成为时代潮流,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程焕文教授只是说对了一半,还有必要做一补正。对于普通读者和一般阅读来说,传统阅读和数字阅读确实如程教授所说是“都是一样的”,只要读的是好书或有用的知识信息,喜好或习惯用什么方式,均无可厚非。但是,对于治学之人,推而广之到一切利用文献为学的读书人,则一定要学会利用数字文献,其中主要是图书馆收藏的各种数字资源。作为一名现代学者,这是必不可少的学术功力。

    笔者曾在各种场合多次表述这样的观点:我们之所以坚信当今已经进入数字阅读的时代,数字阅读会取代传统阅读成为社会阅读的主体(不是全部),最为重要的依据,就是今天的图书馆已经初步建立起系统完备的数字资源体系。[5]与支离破碎的网络信息不同,图书馆收藏和提供各种的数据库,如同图书馆的藏书一样,是经过精挑细选和专业化整理揭示的,因此是最重要、最全面、最实用、最具价值的信息资源,是最为优质的数字资源集合,而且大多是全面开放、免费提供使用的。在目前社会上,还没有其它社会机构拥有这样完备的数字资源,这样系统的数字阅读保障,这样全面无偿的服务。图书馆之所以能够如王蒙先生所说,是产生思想、交流思想、深化思想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有传统的纸质藏书,当今还要有赖于这些足不出户即可坐拥天下资源的数据库集合。

    很难想象当今社会的治学者能够脱离图书馆的数字资源来搞科研、做学问,就是追求全面系统阅读的普通读书人,也不应忽略这一高效便捷、人皆可用的途径。不管阅读习惯如何,都没有理由说图书馆的数字资源不能“表达思想”,都不能否认这些数据库集合是无比丰盛的“满汉全席”,更不可无视或拒绝利用这些全体公民都有权利享用的公共资源。

    八十年代笔者在大学读书时,曾师从一位中文系的老师学习古汉语,后来毕业留校在图书馆工作,这位老师就经常找我协助他查找文献。记得他研究文言中一个助动词的用法,要逐一查阅所有先秦文献,做成卡片,归纳比对。如遇有本校图书馆没有收藏的,还要到其它图书馆去查。这样前后花了有一年多的工夫,才写成了一篇万把字的论文发表。我很是敬佩这位老师为学的严谨,也由此看到了文献查检的艰辛。其实当时的学者大都是要下这种“笨”功夫的,许多教授家中都堆满卡片、文摘和剪报。我们所学习的“专业技能”,也是如何通过各种书目和工具书查检线索,进而掌握文献。后来,图书馆各类数据库逐渐完善,我发现,只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完成那位老师的一年之功,而且还会更全更好,更少差误。因而想到,不知道这位可敬的古汉语老师,以及王蒙先生、易中天先生,现在是按照老谱逐页翻检文献过日子,还是已经跻身数字浪潮之中了呢?图书馆数字资源对于他们来说,显然不是像“躺着读”还是“坐着读”那样无关紧要,而应该成为读书治学的基本资源和首要手段。

    这些道理并不深奥,也不生僻,图书馆的数字资源“就在那里”,自始至终全面无偿提供社会使用。但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公众却对此知之甚少,却误解甚多,就连王蒙先生、易中天先生这样深孚众望的精英翘楚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曲解呢?我以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图书馆缺乏积极有效的宣传推广,没能让社会各界和广大公众知晓图书馆的数字资源宝藏,进而利用它们、喜爱它们、习惯它们、依赖它们。现在国内数字资源丰富的图书馆为数不少,即使数据库不够齐备,使用者另有需求,也大都可以通过各种图书馆协作关系和资源共享平台,利用各大图书馆的数据库。现在图书馆数据库的使用率还是普遍偏低,熟练掌握使用的人更是少而又少,不免令人扼腕。

     “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传世名句。然而,若要有人听,先要有人唱,若要社会接受,先要鼓吹宣传。因此,有必要在业界疾呼:《杨柳枝》,唱起来!

参考文献

[1]http://www.sun0769.com/subject/2012/2012tsgnh/

[2]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1/06-05/3091141.shtml

[3]、崔瑗. 与葛元甫书. 《全后汉文》卷45,亦见《北堂书钞》卷104,《艺文类聚》卷31

[4]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78019f0102e0kw.html

[5]、吴晞. 数字阅读·纸本阅读·图书馆阅读. 载:褚树青主编,城市图书馆研究,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

转载自: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4df467f0101btf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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